低利率、放款快、无质押……以这些虚假诱饵诱骗急需借贷的社会底层弱势人群,“等你金融”“营业”仅半年,就“套路”了347名被害人。通过“双倍借款”“暴力撕单”等手段疯狂肆意侵占他人财产,累计获利近400万元,在当时的芜湖小贷行业造成轰动,成为最具实力的“套路贷”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。
多行不义必自毙,法治社会绝不容许黑恶嚣张。2018年12月28日,镜湖区法院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、诈骗罪、非法拘禁罪、敲诈勒索罪、寻衅滋事罪、聚众斗殴罪,数罪并罚判处该黑社会性质组织首犯被告人姜添文有期徒刑二十年,剥夺政治权利三年,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;其余27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十四年六个月至六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,并处罚金或没收财产;对各被告人非法所得予以追缴。4月10日,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公开宣判姜添文等人“套路贷”涉黑案:驳回上诉,维持原判。
当嚣张一时的姜添文等人被绳之以法,低着头站在被告席上受审,他们坦白种种内幕细节,听来让人心惊。
“空放贷”“零用贷” “套路”有多深?
2017年7月份,被告人姜添文、余育辉、樊大鹏获悉小贷行业滋生“套路贷”的牟利模式,共同出资成立“等你金融”小额贷款公司(未注册),意图利用“零用贷”“空放贷”等“套路贷”借贷方式诈骗牟利。
据被告人姜添文供述,“我们公司做的是‘空放贷’和‘零用贷’,‘空放贷’为22天一个还款周期,‘零用贷’为7天一个还款周期,公司还款期限为每周五下午5点。以借我们公司1万元‘零用贷’为例,扣除1000元(10%)平台服务费,500元外访费,再扣除首尾期保证金,客户拿到手变成7000多元。一般借贷的流程是,业务员把客户领进公司,对客户进行面审,面审没问题就安排催收人员去上门外访,外访没问题就让客户回到公司,填表、签合同、打双倍借条、签房屋租赁协议,催收人员让客户拿着双倍数额的现金和借条抓在手里拍照,之后公司把这些钱收回去,再给客户实际到手的钱。”
据被告人王鑫供述,“如果大的单子还要签房屋买卖合同,在签约的时候,借款数额写实际借款额的双倍,利率一栏空着,所有的甲方内容空着,客户只要把自己作为乙方需要填写的内容写完整按手印就行了。借条和收条都是按双倍来打的,客户有疑问,业务员就说这是公司规定,所有来借款的人都是这样写,如果要借就必须按规定来,只要你不违约正常还款,就不会找你要双倍。来借钱的客户一般都是急用钱,一般听我们这么一说,也就放松了戒备心理,把合同签了。”
据被告人樊大鹏供述:“如果客户逾期,首先我们会让客户付逾期费用,逾期费用是总借款金额的10%,如果客户不还的话就把他带到公司不让他们走,对他们实施人身控制。我们给客户限制了严格的逾期条件,精确到小时,凡是逾期哪怕一个小时一分钟都算他逾期,还有一种逾期就是客户在我们家借钱后又在其他公司借钱,这也算是逾期。逾期的后果就是立即要客户还双倍借条的金额和逾期费用。不还钱就上门找他麻烦。”
“等你金融”实为“等你跳坑”
肆意“撕单”疯狂敛财
“等你金融”2017年8月8日正式开业,营业至8月底,即骗取121名被害人前来借贷,放贷额高达300余万元,在全市小贷行业引起较大轰动。在后期运营中,该组织明确以暴力催收为核心,肆意认定客户违约,以暴力手段对客户“撕单”(即以违约为由强制被害人按双倍借款额结清),从中攫取巨额非法经济利益。
“刚开始公司运营还比较正常,但是慢慢的公司运营尤其是在放款和催收方面越来越不靠谱了,姜添文在公司一意孤行,想怎么样就怎么样,眼里只剩下钱了,采取可以采取的一切方法在客户身上搞钱,追求最大的利润。什么人都放款,只要客户逾期,不管任何理由都‘撕单’处理,按双倍条子还款。”
被告人樊大鹏在供述中称:“如果对方家里没有人的话,催收的人还会在门口喷红油漆或者用牙签、胶水堵住锁眼、电话软件拨号轰炸手机号码、拿喇叭在小区里面喊等方法逼对方还钱。有时候客户跑了我们也会叫开锁公司把对方的房屋锁打开,然后把门锁换了,把之前和对方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转交给中介,让中介把这个房子租给其他人。公司催收的时候,他们也会带棒球棍、电警棍和龙头锁等物品来吓唬对方。”
据被告人蒋璐供述,“姜添文对客户催款也太狠了,恨不得对所有的客户都‘撕单’。‘等你金融’不是什么正规公司,就是一个专门放高利贷的团体,挂着一个金融公司的外壳,来遮掩自己所做的违法行为。这种公司都是靠坑客户来牟利,也不是谁都能开的,必须要心狠手辣,让客户怕你才能赚到钱。”
“散打冠军”任催收队长
“暴力催收”钻法律空子
“等你金融”为攫取暴利,诱骗社会底层弱势人群,依仗组织势力居于绝对强势地位,粗暴侵犯被害人的人身权利,任意践踏其人格尊严,用暴力催收手段,反复实施寻衅滋事、敲诈勒索、非法拘禁等暴力犯罪案件,致使众多被害人债台高筑、变卖家产,生活深陷窘迫;多人因此亲离友散,有家不敢回,精神濒临崩溃。
据被告人韦磊供述:“樊大鹏、姜添文知道我练过武,还拿过武林风散打冠军,适合搞催收,就聘请我担任催收外访组的队长。说白了,我们就是公司的打手,我们采取喷漆、看人、用电棒打人等方法,肯定要保证钱能要回来,至少要让客户及其家人感到害怕,不敢不还钱。”
在暴力催收的过程中,被害人不仅遭受身体伤害,精神上也被侮辱、恐吓。被害人王波(化名)陈述:“他们把我带到‘等你金融’公司的一个单独房间里面逼债。他们把门关起来,接着四个人就对我拳打脚踢,把我打倒在地,然后还用脚对着我的腰部和背部踢,我就不停求饶,他们仍然没停手,拿出电警棍对着我按得啪啪响,恐吓我,并问我在他们公司拿了多少钱,我说拿了3万元。他们就用电警棍对着我上身胸口部位电了好几下,当时我被电得身上又痛又麻,他们逼我说我在他们公司拿了6万元。我怕再次被打,只好违心的说我在他们公司拿了6万元。他们让我站军姿,并叫我拿着一张纸夹在两腿之间,保证纸不能掉下来,如果掉下来,他们就继续对我一顿毒打。”不仅要站军姿,这些催收人员还强迫王波跳舞,并拍摄视频以此取乐。
遭受暴力胁迫,为何不能报警或求助法律庇护呢?据被告人刘礼东供述:“有客户也报过警,但是报警也没用,本来我们这行打得就是擦边球,钻法律的空子。因为隐蔽性强,我们借条双倍合同什么都准备的好好的,白纸黑字,客户自己签的条子。警察一问,我们就讲客户欠我们钱不还,债务纠纷。而且我们平时把客户逮回来,看客户的场所也很讲究,大部分都是选择浴场这种公共地方,并且我们也不没收客户的电话,真有警察来问,我们就讲没有不给客户走,你看,手机都在他自己跟前,他想什么时候走,什么时候走。另外,喷油漆、堵锁眼这种事情我们都是在夜里悄悄干,除非你抓现行,不然你们逮不到我们把柄,我们也不会承认的。”
认为借款合同及证据都在对方手中,被害人往往自感心虚,而姜添文等人则仗着“证据”有恃无恐。2017年8月14日,被害人张卫(化名)通过“等你金融”公司借款35万元,实际到手30.8万元,按公司规定签订了数额为72.8万元的借款合同。张卫后因无力偿还高额债务,于2017年11月20日在繁昌某酒店服大量安眠药自杀,幸而其家人及时发现,送至医院抢救才得以挽回生命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张卫醒来后依旧害怕,后离家出走。张卫出走后,被告人姜添文、樊大鹏等人没有放过其家人。他们凭借款合同向张卫的前妻索债未果,找到其前妻位于本市的住处,私自将该房屋门锁撬开后更换,并安排人员住宿。
然而,法律是维护公平正义、惩治犯罪的利器。针对“套路贷”犯罪行为隐蔽性强的特性,芜湖法院加大对“套路贷”违法犯罪行为的打击力度,专门出台文件,依法开展重点排查,针对已被生效刑事判决认定构成“套路贷”诈骗、涉嫌“套路贷”诈骗等不同情况的案件,深挖彻查,把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锋芒,对准群众反映最强烈、最深恶痛绝的非法高利放贷、暴力讨债、传销等13类重点黑恶势力犯罪,坚持依法严惩。
截至2019年4月30日,在“套路贷”涉黑涉恶案件审判中,芜湖法院一审受理17件227人,审结8件92人,二审受理7件91人,审结6件84人。该起“套路贷”案件的成功办理,回应了人民群众的诉求,维护了一方安宁,彰显了我市司法机关扫黑除恶、弘扬正义的决心。